摘要 面对天津危化品爆炸的惨烈现状,一位毕业于斯坦福法学院的律师对记者表示,目前爆炸的原因还没有查出,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但是,“即使与美国法律相比,中国法律相关的管理和惩...
面对天津危化品爆炸的惨烈现状,一位毕业于斯坦福法学院的律师对记者表示,目前爆炸的原因还没有查出,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但是,“即使与美国法律相比,中国法律相关的管理和惩罚条款也是很健全的,关键还是在于管理者和执行者的意识”。美国危化品大爆炸的经验教训
就在本周三晚上11点半左右,天津滨海新区某危化品堆垛发生两次剧烈爆炸,中间仅相隔30秒,目前已造成17人死亡,400百多人受伤,爆炸点两公里内的建筑玻璃全部被震碎,附近建筑物内有人被困。
一位天津网民拍摄的视频刺痛了我的眼睛:从他在高楼上拍摄的镜头来看,颇有些距离的地方正在起火,突然一个小爆炸令他发出惊叫,没想到很快一个大爆炸映红了天空、刹那间覆盖了镜头前的建筑群,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镜头一片凌乱……
相同的一幕曾经发生在2013年4月17日的美国德克萨斯州。一对当地的情侣正在车里拍摄远处的化肥工厂起火的场面,30秒后起火地点突然发生大爆炸,近100英尺宽的火球腾空而起,强烈的冲击波造成两人受伤。屏幕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女孩子一直在喊:“我听不见了我听不见了,快离开这个地方,快离开这个地方”
2013年4月17日美国德克萨斯州化肥厂发生爆炸
这次致命的大爆炸造成至少10栋建筑起火,35人死亡,超过160人受伤,约70栋民宅被毁,包括两所学校和一家养老院,一栋50户的公寓楼只剩“框架”。这是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大爆炸事件之一。由于其爆炸产生的震撼力之大,美国地质调查局将其定为一个2.1级的地震。最终调查显示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为造成的因素”,更倾向于这是一起工业事故,这座工厂存有巨型化肥罐,内装无水氨,即化肥的主要原料,并储存有大量的硝酸铵。根据调查人员的说法,爆炸发生在储存化学品的区域,很可能是硝酸铵发生化学反应,触发了爆炸。
那么爆炸前化肥厂管理是否出现纰漏?谁是化肥厂这类高危产品经营的监管者?为什么化肥厂建厂会离两座学校这么近,这些都是被事故震惊的人们对责任方的问责。
有否纰漏?
不幸的是,事发化肥厂的确被发现经营漏洞:涉嫌违规储存危险品,危险品储量超过政府规定上报最低限量的1350倍,却没有按照要求向国土安全部上报,致使这一联邦机构直到爆炸发生,才得知这家化肥厂的存在。
依照规定,该化肥厂持有超过400磅硝酸铵就必须通知美国国土安全部((硝酸铵,可用于制造炸弹),但这家化肥厂居然储存有270吨的硝酸铵,是的,吨!而国土安全部并不知情,因为它只是在德州的国家卫生服务部门做了备案而已。
同时,这家化肥厂还储存270吨无水氨,大大超过上报标准180公斤而没有上报给国土安全部。问题在于,州卫生部门与国土安全部并没有共享这一数据的机制。
如此,数据公布不完全和政府内部管理漏洞难道不成为了爆炸辅因吗?
谁在监管?
根据美国的法律和监管规定,至少有7家不同的州和联邦机构有权监管德州化肥厂,这包括美国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环保局、国土安全部、美国管道和危险材料安全管理局、国家卫生服务部门、德州环境质量委员会和德州饲料和肥料控制部门。
国土安全部有权实地检查这类企业,不过仅在有限预算和人力资源范围内履行这一职责,企业上报全靠“自觉”意识。而恰恰是7家密集的监管网络反倒不利于全盘监管,出现了“管理真空”。
监管机构为此大吐苦水,声称自己按照规定在厂内进行监管,但媒体认为,“他们看上去只在工厂运营的某些方面做监管,比如在包装化肥产品的时候是否符合标签规则”。事实上,如何运输和储存这些高危化品的监管是至关重要的。
为什么离学校这么近?
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和其他联邦机构并不规范类似的化肥厂究竟应该与学校、养老院和人口聚集区相距多远,这个距离是由当地分区的管理部门来决定。
根据当地一位企业主(同时担任学校董事会和参加了十几年的市议会)的说法,他甚至不记得小镇上就这个话题进行过讨论!从1962年这家化肥厂建立,到后来逐渐在其周围建起学校和民宅,小镇的管理者和民众从来没有就安全距离进行过讨论,而“这显然是错误的”。
两年之后的今天,这个小镇仍在进行灾后的重建,无法抹去的伤痛促使危化品企业、国家监管部门和社会团体开始加强各自职责管理的意识。从全球范围来讲,美国是个法律相对健全的国家,而很多问题的产生不在于法律细则,而在于经营管理和监管的执行过程。
面对天津危化品爆炸的惨烈现状,一位毕业于斯坦福法学院的律师对新浪财经表示,目前爆炸的原因还没有查出,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但是,“即使与美国法律相比,中国法律相关的管理和惩罚条款也是很健全的,关键还是在于管理者和执行者的意识”。
化工厂爆炸如何深刻影响法国
2001年9月,美国911恐怖袭击后的10天,法国西南部工业城市图卢兹(Toulouse)化工厂AZF发生强烈爆炸,工厂被炸成出一个50多米宽15米深的大坑,两座厂房大楼夷为平地。事故造成31人死亡和2500人受伤。
设在斯特拉斯堡的法国地震监测站说,这次爆炸引起的地震波相当于一次3.4级地震,有些窗户被震出几公里远。爆炸的气浪炸毁了周围6公里半径内将近3万套住房,以及几百家企业。
这一当时被911的媒体轰炸所掩盖了的爆炸案在诸多层面影响到了法国社会,除了事故本身给图卢兹带来的不可磨灭的城市伤疤,法国保险赔偿法发生了更改,法国多个大城市勒令“危险企业”立即搬家。 20亿欧元赔偿金
图卢兹化工厂爆炸案发生后,时任法国总理若斯潘和总统希拉克先后赶到了现场,他们甚至一度怀疑这也是一场恐怖袭击。不过事故调查发现,所谓的“恐怖袭击”,其实是因为在爆炸一刻钟之前,数公斤的二氯异氰酸钠不凑巧地与乱放在地上的500公斤的硝酸铵混合,引起了300吨的硝酸铵(制造炸弹的原料)发生强烈爆炸。
爆炸让AZF和工厂的东家,全球化工巨头道达尔(Total)卷入了一场长达11年的官司。在这期间,对事故造成的死伤和财产赔款高达20亿欧元(当时欧元兑人民币约1:10)。2012年,图卢兹上诉法庭判定这起恶性爆炸事故确实是由于工厂疏忽引起了化学品爆炸,
AZF工厂的前经理比埃什林被判处过失杀人,3年徒刑,两年缓刑和4.5万欧元罚金。
此项事故仅调查费用就高达数百万欧元,但赔偿给1.6万名死伤以及无家可归者的20亿欧元并没有平息这场14年前的风波。直到今日,因为依然有受害者或者一些家庭财产受损者没有得到合理的赔偿,抗议从未停息。
旷日持久的爆炸案调查和赔偿在各个层面影响着法国社会,首先就体现在重大事故的保险赔偿法更改上。
法国文化是要时时凸显“团结”的价值所在,在应对公共灾难时,法国政府不仅要监督对死难者的赔偿,还要对私人财产的赔偿同样给个说法。
2003年7月,法国甚至因为图卢兹爆炸案出台一项新法案,规定甲方的保险对于由“工业灾难”造成的伤害也要进行赔偿。在此类“技术性灾难”发生后,只要死伤者,或是财产受损者都可以要求保险公司赔偿,保险公司则必须在3个月之内给出赔偿意见。保险公司需要先做出赔偿,再去起诉造成事故的一方。同时,即使没有买保险的受害人,也可以通过一个“赔偿基金”获得赔偿金。这在法国保险史上史无前例,造成了一系列保险体系的调整。
将危险企业请出居民区
同时,这一大爆炸案让之前一直对“危险”企业十分顾虑的法国人出离愤怒。以AFZ为例,这家工厂原本在1924年建成,后来随着图卢兹城市发展,工厂附近民房越来越多,甚至还出现学校和店铺。而环境和健康巡查员也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个居民区里的大隐患。法国有1500个非常危险的工厂,其中500个工厂被称作“塞韦索企业”。
这一代名词又是源于更早的一起化工厂泄漏事故。1976年,意大利北部塞韦索市(Seveso)附近一家化工厂发生二恶英(简称TCDD)泄漏事故,造成约2吨化学药品扩散到周围地区。当地居民产生热疹、头痛、腹泻和呕吐等症状。许多飞禽和动物被污染致死。塞韦索居民直至泄漏两个多星期后才被安排撤离这一地区。
“塞韦索事故”发生后,欧盟在1982年作出规定:类似危险企业需要受到十分严格的监管。而“塞韦索企业”也成为危险企业的代名词。可惜欧盟的规定并没有实际落实在很多“危险企业上”,直到图卢兹爆炸案的出现。对此,欧盟还追究了法国政府没有依照欧盟法规的责任。
爆炸案发生后,图卢兹市长提议所有法国人对如何处理居民区附近的化工企业做大讨论,他的原话是“法国人不应该和炸弹共眠”,以及“我们不能在让市民在工作与生命之间做出选择”。很快,图卢兹剩余的四家危险企业被请出了该市。
似乎觉得图卢兹市长的提议还过于温和,法国波尔多市政厅,普罗旺斯大区首府马赛市政厅以及工业重镇里昂都直接下“逐客令”,要求那些“非常危险”的工厂立即迁移别处。
这几个城市几乎都领教过危险企业可能带来的安全隐患。里昂周边曾经有很多化工厂和炼油厂,时有爆炸事故发生,甚至一次煤油场大火烧死了18人。马赛港口附近的炼油厂也在1992年发生过爆炸。2001年之后,马赛政府列出了地处地中海港口附近有约65个非常危险的场所。在马赛居住的约13万户居民(占该市人口的1/4)收到了特殊的小册子,册子里列出了如何应对各种危险和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