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黄入郑”的那段岁月(回忆录)
文/王守安
我的纪念影集里,有一张拍摄于1972年5月22日的照片,上面印着四个字——《邙山归来》,照片上的我皮肤黝黑,身着工装,肩背草帽,朝气蓬勃。望着照片,我仿佛又回到了40多年前“引黄入郑”的那段岁月……
那是1971年的4月,我当时21岁,在位于郑州西郊的央企中国第二砂轮厂(以下称二砂)一车间三连(那时大国企都是民兵建制)做金刚砂分级工。一天正在工作时,连指导员林师傅找到我说由于郑州吃水紧张,郑州市委、市革委、市军分区要抽一批思想作风过硬的民兵到临时组建的基干民兵师去参加“引黄入郑”工程,经连队党支部推荐,决定让我参加。作为入党积极分子的我,当然责无旁贷的接受了任务。
4月18日,从二砂各车间抽调的300多名民兵打着“二砂基干民兵营”的红旗,列队步行抵达黄河南岸的“老鸦陈公社”所在地,与来自郑州市的其他企业队伍会合。记得当时旗帜上标明的还有“郑煤机”、“郑州电缆厂”、“郑州烟厂”、“郑州工程机械厂”和几家国棉厂的队伍。据说当时参加的人员有3500多人。引黄入郑的总指挥是时任市委书记、革委会主任、军分区司令员王辉,副总指挥是军分区副司令员徐捷。二砂的指挥员是刚从空军部队转业回来的副厂长宋运德。
这期引黄入郑工程共分提灌站、渡槽、沉淀池、水涵洞、地面水渠等工程任务。二砂民兵营分工的任务是孙庄以西、邙山涵洞南侧出口到枯河渡槽的一段800米河堤构筑工程,包括开挖土方、运土、打夯、筑堤、垒砌等。我们民兵营按连队建制又把它分为三段,各连又把任务划分到各排,我是三连一排一班长,除负责计划安排、工作分工外,还要负责每天的进度和质量检查,同时我还兼任营部的宣传员,负责向总指挥部油印的《引黄入郑战报》撰写通讯稿件。
由于那时施工机械化程度很低,基本全靠人力施工,大锹、抓钩、土夯、荆条筐、扁担、人力车就是当时的主要工具,而每天挖多少土方、砌多少砖石、修多少米堤坝的进度是绝对不能少的,否则就要上升到政治高度上去认识,完不成就得“斗私批修”。所以大家就是再苦再累,也绝不会拉下工程进度,更不能影响工程质量,每天工作都在10小时以上,几乎所有人的手都打过泡,肩膀都磨破过皮,即使有个头疼脑热,出点工伤、只要能坚持,就会发扬当时宣传的英雄人物杨水才“只要还有一口气,小车不倒只管推”的精神,坚决不下火线。
我们三连当时就住在孙庄一座放假的小学教室里,一个排30来人住一间教室,地上一把黄草摊一张芦席就是床铺。门窗不严、四处跑风、蚊蝇乱飞,但对于劳累了一天,连骨头都要散架的我们来说,这都不是事,照样能酣然入睡。
连队做饭的锅很大,直径在1.5米左右。伙食不讲质量,几乎天天都是萝卜白菜。星期天不休息会改善伙食,也不过是豆腐粉条加几片五花肉的大锅菜。由于劳动强度太大,民兵战士能干也能吃,饭量特大。一次周日改善伙食没吃大锅菜,改吃粉条白菜豆腐肉沫馅的包子,不算馅净面一两一个的包子,几乎每人都要吃10来个,还得再喝一大海碗青菜虾皮蛋花汤。一位叫杨吉祥的原武汉军区专业篮球队大中锋,身高两米零四,体重200多斤,转业后到我们厂一车间当出炉工,当然也是厂职工篮球队的绝对主力。吃起包子来,他一拿就是一小馍筐,约莫二十多个,吃完了还想去拿,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只好摇摇头说:“就这吧!我再喝碗汤”。
河堤和河底基本定型后要打夯。那大夯有100多斤,4个人抬,1个人掌握平衡代喊号子,我就是后面那个角色。由于我从事业余诗歌创作,喊出的号子都是自己创作的,既押韵上口又结合实际工作。比如我随机创作的长节奏安全夯号——战友们抬起夯啊(嗨呦),四边要稳当啊(嗨呦),大家小点心啊(嗨呦),不要砸脚上啊(嗨呦),受伤你受苦啊(嗨呦),工程受影响啊(嗨呦),变成铁拐李啊(嗨呦),媳妇儿找不上啊(嗨呦)……再如我随机创作的短节奏鼓劲夯歌——战友们啊(嘿呵),加把油啊(嘿呵),引黄入郑(嘿呵),争上游啊(嘿呵);战友们啊(嘿呵),加油干啊(嘿呵),为咱郑州(嘿呵),做贡献啊(嘿呵);战友们啊(嘿呵),加把力啊(嘿呵),前面还有(嘿呵),十来米啊(嘿呵)……
一天,王辉司令员和徐捷副司令员到我们工地检查工作,我当时正在扶夯领歌,他们也被我的夯歌吸引。专门把我叫到河堤上鼓励一番,说我这夯歌唱得好,像部队的火线宣传员,能发挥鼓舞士气的作用,要求其他单位的派人来我们工地观摩学习。真没想到我这夯歌喊得竟在全民兵师出了名。
引黄入郑前期工程当年7月竣工后。根据上级要求,民兵队伍进行了轮换。我却被点名留在现场总指挥部担任宣传员,每日里奔波于各工地现场,用铁皮大喇叭,给各工段的战友唱夯歌、编快板、通报工程质量和工程进度、表扬火线上涌现出的好人好事。再就是在主干渠的一座大闸上修建的机器房内编印油印的《引黄入郑战报》,前后编印了50多期。1972年5月,引黄入郑主体工程竣工,西流湖即将通水,我才奉命返回原单位二砂,并从生产岗位抽到《砂轮工人报》当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