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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然钻石巨头戴比尔斯刚刚宣布降价，国内培育钻石厂商却开始集体涨价。

       近日，华晶珠宝宣布2025年1月1日起大单晶(培育钻石毛坯)价格上涨13%；黄河旋风也发布涨价通知，综合涨价幅度在10%左右。其它国产培育钻石厂家也普遍释放涨价信号，带动A股相关板块走强。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24年12月初，戴比尔斯宣布将钻石价格全面下调超10%。此消彼长之下，培育钻石正迎来新一轮热潮？

       其实从相关公司业绩来看，情况还没有这么乐观。由于此前价格降幅巨大，行业多数企业利润表现不佳；而培育钻石内部的技术路线之争，也可能蕴藏着巨大风险。

       难以承受的价格战

       国内培育钻石此轮涨价的背景，是此前经历了长期大幅度的降价。据澎湃新闻2024年9月报道，近两年培育钻石价格跌幅近90%。

       从国际行情来看，目前培育钻石的价格大约只有天然钻石的二十分之一。

       培育钻石以低价抢占天然钻石市场，令大量消费者受益。国外知名钻石行业分析师保罗·奇姆尼斯基（Paul Zimnisky）表示，培育钻石已经占全球钻石首饰销售额（890亿美元）的20%。

       但由于市场份额增速远远比不上价格降幅，上游企业的利润正受到极大侵蚀。

       以头部企业力量钻石为例，2024年第三季度，公司归母净利润2865.96万元，同比下降68.39%，而在2022年二季度的业绩高点，公司归母净利润曾达到1.38亿元。

       其实从财报推测，2022年以来公司培育钻石业务的规模仍然是增长的。2022年和2023年，公司培育钻石业务的营业成本分别为8064万元和10771万元，占总营业成本的比例为24.24%和29.63%。2024年上半年，营业成本6971万元，同比增长50.2%，占比增至31.75%。

       考虑到培育钻石本身的生产成本不会有太大上升，营业成本的增加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产量的增长。

       但是公司的收入并没有随之增长。2022年、2023年全年和2024上半年，培育钻石业务营业收入分别为3.89亿元、2.28亿元和1.66亿元，同比涨幅分别为97.12%、41.46%和61.63%。2024年虽然较2023年明显反弹，但仍未恢复到2022年同期水平。

       相应地，公司培育钻石业务的毛利率水平已经从2021-2022年的80%左右降低至50%左右。

       叠加工业市场的低迷，目前力量钻石的归母净利润已经回落至培育钻石爆发前的2020年水平。

       在海外，培育钻石价格下跌已经导致不少企业陷入困境。2023年10月，美国第二大培育钻石企业WD Diamonds申请破产保护；2024年8月，曾获得LVMH领投9000万美元的以色列企业Lusix宣布负债2700万美元，寻求债务减免。

       近期培育钻石企业主动上调价格，对过度“内卷”的行业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但是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下，涨价能够持续多久还有待观察。

       一些国际市场上的从业者并不乐观。奇姆尼斯基近期就预测称，2025年培育钻石价格可能还会经历同2023年一样的降幅，而2023年正是降价最惨烈的一年。

       《商业内幕》网站则引用钻石贸易公司Diamond Standard的CEO科马克·金尼（Cormac Kinney）的观点称，培育钻石价格最终还会有50%-80%的下降幅度。在他看来，“时尚珠宝永远的价值永远只能相当于真正珠宝的一小部分。”

       路线之争隐含风险

       除了大幅降价和日益扩大的产能之外，培育钻石行业内部的技术路线之争，也可能对部分企业构成潜在风险。

       实验室培育钻石主要分为两种技术路线，分别为HPHT（高温高压法）和CVD（化学气相沉积法）。

       目前国内较大的培育钻石企业，如中南钻石、黄河旋风、郑州华晶和力量钻石等均以HPHT技术为主，占据国内培育钻石产能的80%-90%。惠丰钻石、上海征世、杭州超然和宁波晶钻等企业则布局CVD技术为主。

       而国外培育钻石产能主要均为CVD技术，其中印度、美国、新加坡等是主要生产国。

       从钻石品质上来说，HPHT技术的无色性更好，但缺点是难以合成大尺寸钻石；CVD技术产出的钻石净度更高、尺寸更大，但是容易带褐色调。此外，由于CVD技术所需的设备体积小、价格低，且合成速度更快，因此在成本上拥有一定优势。

       在价格极度“内卷”的情况下，成本可能会成为至关重要的竞争优势。知名咨询机构财富商业洞察（Fortune Business Insiders）的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HPHT技术占据了全球过半的市场份额，但是由于CVD技术耗能更少和用时更快，未来几年将呈现更高的增速。

       这对于国内头部培育钻石厂商来说不是个好消息。黄河旋风2024年半年报中就提到，2022年下半年以来，公司培育钻石产品受新兴的CVD培育钻石产品冲击，市场景气度持续下降，对公司生产管理能力和销售管理能力提出较大挑战。

       而且由于惠丰钻石等国内CVD企业的产能尚未充分释放，未来行业可能面临更激烈的竞争。

       除了产品品质和成本的差异之外，HPHT技术面临的另一个难题在于市场推广中的话语权竞争。

       天然钻石生产商为了维护产品价格，一直试图在产品鉴定手段上强调天然钻石和培育钻石的区别。尽管国际法规已经普遍认可了培育钻石的地位，但是HPHT技术生产的钻石仍然会在一些属性上存在差异。

       由于HPHT技术的培育钻石在生长过程中会吸附少量金属元素，会具有磁性和导电性，天然钻石和CVD钻石则一般没有这两种性质。因此一些天然钻石和CVD钻石的销售门店会用测钻笔区分HPHT钻石，影响消费者心智。

       从原理来说，传统测钻笔原本主要用于区分真假钻石，测量指标为导热率。但是随着近年来莫桑钻的兴起，单靠导热率难以将其与钻石区分开来，因此逐渐增加了导电率测试功能，这在客观上对HPHT钻石的推广极为不利。

       钻石价格的真正影响因素是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舆论对于培育钻石行情的展望，普遍基于对天然钻石进行替代的逻辑，但是这样的逻辑是否成立，或许还需要更长时间验证。

       2022年以来，国际天然钻石价格出现了急剧下滑。但是除了培育钻石的冲击之外，宏观环境的影响也不容忽视。

       钻石价格跟踪网站IDEX数据显示，当前天然钻石价格指数约为95左右，相较2022年7月接近160的高点，降幅约在40%左右。但是在2022年之前，天然钻石也经历了显著的涨价周期。显然，这样的周期波动与美国疫情之后的货币政策周期有很强的相关性。

       而俄罗斯钻石产能的提升则是导致天然钻石降价的另一个重要因素。2023年俄罗斯钻石原石产值首次超越博茨瓦纳，成为全球最大的天然钻石出产国。由于钻石产地难以追溯，俄罗斯钻石很容易通过国际贸易商绕开西方制裁。

       2022年以来，培育钻石与天然钻石的价格同步下降。究竟是培育钻石冲垮了天然钻石，还是全球需求不振导致两者共同下跌？目前还难以得出明确结论。

       全球天然钻石行业也仍然在试图维护自身的定价权。例如，美国宝石研究院（GIA）建立了自己的培育钻石生产厂，以研发仪器来识别培育钻石。

       “我们正在努力培育它们（钻石），并采用不同的方法使它们更难识别，”GIA首席研究和鉴定官汤姆·摩西（Tom Moses）说，“与此同时，我们的科学家和工程师正在制造能够轻松识别人造钻石的仪器。也就是说，我们种植钻石，试图欺骗仪器，然后改进仪器。”

       “当天然钻石价格出现下跌时，我们从不过度焦虑；当价格上涨时，我们也从不过度兴奋。”天然钻石协会首席执行官（CEO）大卫·凯利近期对媒体表示，目前价格下跌只是天然钻石价格长期发展过程中的小波折，未来一两年，天然钻石价格依旧有可能再次回升至历史高点。

       奇姆尼斯基认为，未来天然钻石需求仍有可能保持年化个位数增长，尽管这会明显低于培育钻石20%-30%的涨幅。

       而即便培育钻石真的凭借低廉成本将天然钻石拖下神坛，令钻石失去保值属性，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它是否足以同黄金等其它珠宝首饰竞争？

       在全球钻石市场低迷的同时，2024年伦敦金现货累计上涨27.23%，创2010年以来最大年度涨幅。